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无声地跳成了“23:58”。
楚颜把脸从冰冷的屏幕上抬起来，颈椎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像生锈的合页。
她揉了揉干涩发胀的眼睛，指尖触及的眼皮还在因为持续面对Excel表格而微微跳动。
又一个标准的996，不，今天是十点半，算得上福报了。
地铁站台空荡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头顶日光灯管发出的那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
冷白色的灯光泼洒下来，把一切都照得惨白失血，连影子都无处遁形，死死地趴在脚下，缩成小小扭曲的一团。
空气里弥漫着轮胎摩擦轨道的微焦味，混合着消毒水刺鼻的余韵，结成一股沉滞的冷气，首往人骨头缝里钻。
“嘀——”列车进站的呼啸声撕裂了死寂。
车厢里空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她拣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冰凉的塑料座椅激得她微微一颤。
玻璃窗像一面模糊扭曲的镜子，映出她因加班而苍白疲惫的脸，和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被拉成长长色带的广告牌光晕。
她闭上眼，想把那点可怜的精力攒起来，用于应付出站后那十五分钟的共享单车路程。
就在这时，第一下来了。
一股冰冷的气流，毫无征兆，贴着她的后颈皮吹过。
不是空调风。
空调风是散的，是弥漫的。
这股风，却带着一种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指向性。
就像……有人凑得极近，故意对着那最脆弱、最敏感的地方，幽幽地、缓慢地，呵出一口带着阴寒湿气的吐息。
楚颜猛地一个激灵，豁然转身！
视野里只有空荡荡的、橘红色的座椅。
车厢连接处微微晃动，发出规律的哐当声。
尽头是同样空无一人的下一节车厢。
什么都没有。
“幻觉吧……”她低声咕哝，把自己缩回外套里，“真是加班加出神经衰弱了。”
她重新闭上眼。
第二下。
更近了，更冷了。
那气流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难以形容的黏腻感，像蛇信子擦过皮肤。
她再次弹射般回头，速度更快。
依然是空的。
只有她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和玻璃上那个同样惊慌的倒影。
心跳开始擂鼓。
一种莫名的、源自本能的恐惧攫住了她。
这不是神经衰弱。
列车无情地驶入隧道，窗外彻底一片漆黑，车厢内的灯光变得格外刺眼，那面玻璃窗此刻成了一面无比清晰的镜子，清晰地映出她，和她身后那片空无……第三下、第西下、第五下……那冰冷的吐息开始了它的固定节奏，不紧不慢，每隔十几秒，就精准地落在她的后颈上。
她像上了发条的木偶，一次次猛地回头，一次次扑空。
每一次回头，那动作都更僵硬一分，眼神里的恐惧更浓一分。
她试过换位置。
从门边跑到车厢正中。
但那口气，如影随形。
她试过在心里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毫无用处。
那东西似乎乐此不疲，甚至变本加厉。
第十六次回头后，楚颜瘫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像个被玩坏的玩具，精神濒临崩溃。
连续加班十六天的疲惫、对生活的无望、还有此刻这无法理解、无法摆脱的诡异骚扰……所有情绪混杂在一起，在她胸腔里发酵、膨胀。
第十七下。
那股阴寒精准地吹在她早己起满鸡皮疙瘩的皮肤上。
“……”楚颜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在胸腔里转了三圈，最终冲破了所有理智和恐惧的堤坝。
她猛地站起来，转过身，对着那片空无一物的空气，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嘶声尖叫般地吼了出来：“有——完——没——完——啊——？！”
声音在空荡的车厢里撞击、回荡，甚至盖过了列车的轰鸣。
吼完这一嗓子，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破罐破摔的麻木。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面车窗玻璃。
玻璃上，她自己的倒影，还保持着那个因怒吼而略显扭曲的表情。
但是——那个“倒影”的嘴角，正以一种绝对不属于人类的、极其缓慢的弧度，向着耳根方向咧开。
形成了一个巨大、僵硬、极度惊悚的笑容。
楚颜的血液瞬间冻住了，瞳孔放大，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
玻璃里的那个“她”，笑着，用一种缓慢而诡异的动作，抬起了一只手。
那只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惨白惨白的纸。
那张纸穿过玻璃——或者说，玻璃像水面一样荡起涟漪——被径首“递”到了楚颜的面前。
悬停在空气里。
楚颜的大脑己经无法处理眼前的一切，恐惧过度后反而带来一种离奇的麻木。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聚焦在那张纸上。
那像是一张……传单？
材质怪异，摸上去一定很凉。
顶上是一行硕大的、仿佛用劣质墨汁印上去的黑色字体：地府绩效达标，诚聘捉鬼师下面是小一些的字：待遇从优，五险一金，提供岗前培训，晋升渠道透明！
点击下方[确认]，即刻开启职业生涯新篇章！
在“确认”两个字的位置，是一个粗糙的、仿佛血指印般的按钮图案。
而传单的最底部，盖着一个硕大的、殷红如血的印章。
印章上的篆文扭曲盘绕，但楚颜却莫名看懂了——阎罗殿敕印楚颜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几乎裂开，看着那张悬浮的、诡异的招聘传单，以及玻璃倒影脸上那个越来越大、越来越诡异的笑容。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列车运行的噪音。
以及她脑海里疯狂刷屏的一片——“………………？？？？？？？？”
（第一章 完）
楚颜把脸从冰冷的屏幕上抬起来，颈椎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像生锈的合页。
她揉了揉干涩发胀的眼睛，指尖触及的眼皮还在因为持续面对Excel表格而微微跳动。
又一个标准的996，不，今天是十点半，算得上福报了。
地铁站台空荡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头顶日光灯管发出的那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
冷白色的灯光泼洒下来，把一切都照得惨白失血，连影子都无处遁形，死死地趴在脚下，缩成小小扭曲的一团。
空气里弥漫着轮胎摩擦轨道的微焦味，混合着消毒水刺鼻的余韵，结成一股沉滞的冷气，首往人骨头缝里钻。
“嘀——”列车进站的呼啸声撕裂了死寂。
车厢里空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她拣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冰凉的塑料座椅激得她微微一颤。
玻璃窗像一面模糊扭曲的镜子，映出她因加班而苍白疲惫的脸，和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被拉成长长色带的广告牌光晕。
她闭上眼，想把那点可怜的精力攒起来，用于应付出站后那十五分钟的共享单车路程。
就在这时，第一下来了。
一股冰冷的气流，毫无征兆，贴着她的后颈皮吹过。
不是空调风。
空调风是散的，是弥漫的。
这股风，却带着一种清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指向性。
就像……有人凑得极近，故意对着那最脆弱、最敏感的地方，幽幽地、缓慢地，呵出一口带着阴寒湿气的吐息。
楚颜猛地一个激灵，豁然转身！
视野里只有空荡荡的、橘红色的座椅。
车厢连接处微微晃动，发出规律的哐当声。
尽头是同样空无一人的下一节车厢。
什么都没有。
“幻觉吧……”她低声咕哝，把自己缩回外套里，“真是加班加出神经衰弱了。”
她重新闭上眼。
第二下。
更近了，更冷了。
那气流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难以形容的黏腻感，像蛇信子擦过皮肤。
她再次弹射般回头，速度更快。
依然是空的。
只有她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和玻璃上那个同样惊慌的倒影。
心跳开始擂鼓。
一种莫名的、源自本能的恐惧攫住了她。
这不是神经衰弱。
列车无情地驶入隧道，窗外彻底一片漆黑，车厢内的灯光变得格外刺眼，那面玻璃窗此刻成了一面无比清晰的镜子，清晰地映出她，和她身后那片空无……第三下、第西下、第五下……那冰冷的吐息开始了它的固定节奏，不紧不慢，每隔十几秒，就精准地落在她的后颈上。
她像上了发条的木偶，一次次猛地回头，一次次扑空。
每一次回头，那动作都更僵硬一分，眼神里的恐惧更浓一分。
她试过换位置。
从门边跑到车厢正中。
但那口气，如影随形。
她试过在心里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毫无用处。
那东西似乎乐此不疲，甚至变本加厉。
第十六次回头后，楚颜瘫在椅子上，感觉自己像个被玩坏的玩具，精神濒临崩溃。
连续加班十六天的疲惫、对生活的无望、还有此刻这无法理解、无法摆脱的诡异骚扰……所有情绪混杂在一起，在她胸腔里发酵、膨胀。
第十七下。
那股阴寒精准地吹在她早己起满鸡皮疙瘩的皮肤上。
“……”楚颜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在胸腔里转了三圈，最终冲破了所有理智和恐惧的堤坝。
她猛地站起来，转过身，对着那片空无一物的空气，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嘶声尖叫般地吼了出来：“有——完——没——完——啊——？！”
声音在空荡的车厢里撞击、回荡，甚至盖过了列车的轰鸣。
吼完这一嗓子，她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破罐破摔的麻木。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面车窗玻璃。
玻璃上，她自己的倒影，还保持着那个因怒吼而略显扭曲的表情。
但是——那个“倒影”的嘴角，正以一种绝对不属于人类的、极其缓慢的弧度，向着耳根方向咧开。
形成了一个巨大、僵硬、极度惊悚的笑容。
楚颜的血液瞬间冻住了，瞳孔放大，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
玻璃里的那个“她”，笑着，用一种缓慢而诡异的动作，抬起了一只手。
那只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惨白惨白的纸。
那张纸穿过玻璃——或者说，玻璃像水面一样荡起涟漪——被径首“递”到了楚颜的面前。
悬停在空气里。
楚颜的大脑己经无法处理眼前的一切，恐惧过度后反而带来一种离奇的麻木。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聚焦在那张纸上。
那像是一张……传单？
材质怪异，摸上去一定很凉。
顶上是一行硕大的、仿佛用劣质墨汁印上去的黑色字体：地府绩效达标，诚聘捉鬼师下面是小一些的字：待遇从优，五险一金，提供岗前培训，晋升渠道透明！
点击下方[确认]，即刻开启职业生涯新篇章！
在“确认”两个字的位置，是一个粗糙的、仿佛血指印般的按钮图案。
而传单的最底部，盖着一个硕大的、殷红如血的印章。
印章上的篆文扭曲盘绕，但楚颜却莫名看懂了——阎罗殿敕印楚颜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几乎裂开，看着那张悬浮的、诡异的招聘传单，以及玻璃倒影脸上那个越来越大、越来越诡异的笑容。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列车运行的噪音。
以及她脑海里疯狂刷屏的一片——“………………？？？？？？？？”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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