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纷纷难以置信:
贺总的隐婚对象居然是平平无奇的林秘书?
他和苏总监郎才女貌,亏我还一直以为他俩是一对呢。
我平静澄清: 贺总喝多了,认错人而已。
他却霎时黑了脸。
我搞不懂,明明我们的契约婚姻上周就结束了。
时隔三年,他突然戴上婚戒做什么?
1
公司年会上。
贺彦京正在台上讲话,底下突然一阵骚动。
我顺着大家卦的目光望过去。
贺彦京穿着一贯量身修裁的黑色西装。
握住话筒时,腕边的银色袖扣熠熠生辉。
唯一与平日不一样的是——
他的左手无名指上多出了一枚戒指。
身边窃窃私语声不绝。
有人推我手肘,向我打探道:
林窈,你是贺总的贴身秘书,肯定知道点内情吧?
我摇头。
他们却不信,七嘴舌猜测起来:
你们说贺总为什么要隐婚啊?
会不会......他的隐婚对象是我们认识的人?
难道是苏总监?
苏总监藤校毕业,多少大厂挖不来的人最后却空降咱们公司,你猜是为了谁?
那没跑了,你没看刚刚苏总监上台献花时看贺总的眼神,啧啧,包不清白的......
见我不再和他们搭话。
那几个同事面子上挂不住了:
喂,林窈,别这么小气啊
就是,你还装上了?透露两句又不会死。
我这才放下手机。
就在刚刚。
人事通知我的离职申请已经通过了。
还真不用继续装下去了。
我轻笑一声,反问道:
这么感兴趣怎么不直接去问当事人,是不敢吗?
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个一向任人揉捏的软柿子突然话中带刺。
为首那人讪讪嘟囔了一句:
真是的,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吗?
这时,一道年轻男声响起。
林窈姐,终于找到你了。
我回头,原来是小蒋。
两个月未见,小蒋已经换上正式员工的工牌了。
他不容拒绝地塞了一大袋家乡特产给我,再三感谢我在他实习期间的照顾。
这段小插曲过后,大家默契地噤了声。
宴席开始没多久。
贺彦京从主桌过来。
原以为只是走个过场,谁知他自然地在我身边的空位坐下。
甚至被人敬了一圈酒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酒过三巡。
贺彦京微微倾身,没头没尾地问我: 那人是谁?
他西装上的玫瑰冷香强硬地侵略过来。
是刚刚与苏裳音贴身拥抱时残留的味道。
我不着痕迹地退开了些:
非工作问题,我好像不需要向贺总汇报吧?
说罢,起身要走。
众目睽睽之下,贺彦京下意识牵住了我的手: 你去哪?
周遭一瞬间安静下来,又立刻炸开了锅。
大家纷纷难以置信:
贺总的隐婚对象居然是平平无奇的林秘书?
他和苏总监郎才女貌,亏我还一直以为他俩是一对呢。
也有人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我:
你别看人长得平平无奇,说不定私下里别的功夫厉害着呢?
也对,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可不是谁都学得来的哈哈。
我平静澄清: 贺总喝多了,认错人而已。
贺彦京霎时黑了脸。
我垂眸,盯着那硌得我掌心生疼的冷硬之物。
却怎么也搞不懂。
明明我们的契约婚姻上周就结束了。
时隔三年,贺彦京突然戴上婚戒做什么?
2
贺彦京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天资聪颖,皮囊优越。
压根不知道上帝给他关了哪扇门。
对于这个比我大三岁的邻家哥哥,我妈最爱拿我跟他比较——
林窈,你看看你彦京哥,再看看你,脑子都长哪去了?我怎么生出你这么笨的女儿
我默默从垃圾桶里捡起皱成一团的成绩单。
班级第十七名。
这已经是我考得最好的一次了。
我妈始终不肯承认,我就是一个资质平庸的普通人。
人前人后对我百般贬低。
倒是和贺彦京相依为命的贺奶奶十分喜欢我,经常招呼我去他家吃饭。
中考结束后,我兴致勃勃地想跟贺奶奶学做饭。
结果又被我妈臭骂一顿,说我不务正业。
在她的严词勒令下,我只好抱着习题册找贺彦京补习功课。
贺彦京从来不嫌我笨,还温柔又耐心地给我讲题。
大概就是那个暑假的朝夕相处。
我喜欢上了他。
暗恋贺彦京的第三年。
我擦线过了一本,如愿考去了他所在的城市。
开学后,我偷偷去他学校找他,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谁知只见到了他室友。
小妹妹,你找贺彦京啊?
他不在,跟女朋友约会去了。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
却被正在社团招新的高年级学长拦下。
面对他的热情邀请,我连忙推脱:
对不起啊,我不是这儿的学生。
我至今忘不了。
在说出我的学校后,他眼里一闪而过的鄙夷。
那一刻我才明白。
我和贺彦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平凡普通。
而贺彦京永远闪闪发光。
或许在别人看来,我对他的喜欢就像蒙在明珠上的尘泥。
一文不值。
甚至是种玷污。
自那天起,我便刻意躲着贺彦京。
除了偶尔的节日问候,几乎和他没有其他交集。
直到一年后。
我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3
贺彦京失联了。
贺奶奶年龄大了不便从泸城来京市,又没其他认识的人。
最后没办法托我妈联系上了我。
我想也没想就报了警。
等公寓门被撬开,我终于见到了因为急性肠胃炎发作,高烧晕过去的贺彦京。
临走前,消防员叔叔打趣道:
小伙子,人小姑娘担心你,刚刚在电话里都急哭了,以后可得好好对人家啊。
我涨红了脸,连连摆手解释:
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贺彦京失笑,也跟着调侃:
林窈,还以为你上大学后跟我生分了,还行,算小时候没白疼你。
那时候,贺彦京刚毕业。
与人合伙开的创业公司尚在起步阶段,每天忙得没空吃饭。
我一直念着从前贺奶奶对我的好,特地跟她学了好几道贺彦京爱吃的菜,周末只要有空就来公寓做给他吃。
我妈一向鼓励我和贺彦京来往,甚至还盘算着将来让他给我介绍点优质对象。
贺奶奶则十分欣慰我和贺彦京之间的情谊不是兄妹却胜似兄妹。
我曾旁敲侧击过。
贺彦京早就和他那位女朋友分手了。
可即使如此,我也从未奢望过和贺彦京的关系更进一步。
谁知我毕业没多久,贺奶奶查出了癌症。
贺彦京他爸早逝,他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改嫁了。
虽然贺奶奶不说,但我看得出来,老太太有多希望能在临终前看到自己的孙子成家。
因此贺彦京提出要和我结婚时,我毫不犹豫答应了。
一切都像被按下了加速键。
直到挑选婚纱的时候,我还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导购员歉意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林小姐,我们店目前只有这个码数的婚纱了,要不您等下个月......
生怕贺彦京嫌我麻烦,后悔和我结婚。
我提着一口气,努力把自己塞进了不合身的婚纱里。
婚礼前夕,贺彦京把一份白纸黑字的文件递给我:
林窈,你看看,没有问题就签个字吧。
我这才知道。
原来贺彦京从没打算和我领证。
他为这段协议婚姻设置了一个有效期——
三年。
我用笑容掩饰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没问题的,彦京哥。
我天真地以为,三年时间总能焐热他的心。
现在想想,我和贺彦京的婚姻,从始至终只是一场没有感情的契约。
奈何那时的我被从天而降的幸福砸昏了头脑。
还以为嫁给了爱情。
4
婚后第一年。
贺彦京的公司云创已经初具规模。
而我因为前公司经营不善倒闭,再加上报志愿时分数不高,被调剂到了冷门的食品专业,一直找不到新工作。
待业小半年,我瞒着贺彦京,凭自己的努力通过了云创的实习秘书岗位面试。
就连面试官都被我的执着劲儿打动了,哭笑不得道:
小姑娘,这是我这个月第三次面试你了吧?我们公司就这么吸引你?
吸引我的当然不是公司,而是创办公司的那个人。
和贺彦京结婚这一年来。
他早出晚归,天天加班到深夜。
只有等周末一起去看奶奶时,我才勉强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却又经常会被一通工作电话无情打断。
贺彦京大部分时候都很疲惫。
只有提到云创,他眼睛里才有光。
我想和他有更多话题,想听懂那些让他激情澎湃的专业术语。
入职第一天,我特意没告诉贺彦京。
但还是没忍住,在见到他时兴奋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彼时他在电梯里,淡淡看我一眼便错开了视线。
就好像和我认识是什么很丢人的事情一样。
贺彦京回家时,已是深夜。
我强打起精神,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丧气:
彦京哥,这是我跟奶奶新学的板栗炖鸡汤,你尝尝味道怎么样,我好再改良......
红肿的眼睛早就出卖了我。
贺彦京似乎叹了一口气:
林窈,首先恭喜你找到工作,但我还是希望,为了不耽误彼此的时间,在公司里我们最好保持纯粹的上下级关系,不要越界。
我的喉头又开始哽咽,努力转移话题:
嗯,我知道了,鸡汤我煲了三个小时呢,你尝尝。
最终,那碗鸡汤贺彦京还是忘了喝。
放冷后凝了一层金黄的油脂,被我心疼地倒进了垃圾桶。
经过一个晚上,我也想明白了。
就像小时候,我成绩不好,我妈最烦给我开家长会一样。
要是我能在工作上做出点成绩,贺彦京是不是就不会嫌我丢人了?
奈何我专业不对口又没有名校背景。
只能捡一些同事们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来干。
陪市场部王经理外出应酬时,他喝多了,拉着我的手不放。
还扬言一会儿如果我不把他送回酒店房间,就要以工作失职的名义炒了我。
同事们似乎早就清楚王经理是什么德行,默契地挂掉了我每一通求助电话。
我在洗手间里,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贺彦京的号码。
提示音没响两声,电话被人接起。
我听见贺彦京的声音里带着明显压抑过的不耐:
我现在在开会,有什么事晚点说。
等我偷偷打开手机录音,抱着即将丢掉工作的心情返回包间后。
王经理却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颇为年轻的、有些眼熟的英俊面孔。
见我走神,男人朝我勾勾手:
林秘书,别愣着了,快过来帮我写纪要。
再次见到这个男人是在贺彦京家门外。
我开的门。
和他四目相对。
电光石火之间,我这才想起他是谁。
贺彦京的大学室友兼公司合伙人,梁西聿。
梁西聿越过我,朝坐在沙发上的贺彦京吹了个口哨:
兄弟,金屋藏娇啊?
印象中,他似乎一直都像现在这样玩世不恭,说话不着调。
身后,贺彦京的语气波澜不惊:
是邻居妹妹。
哦。
梁西聿故意拖长了音。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狡黠得像只狐狸:
对了彦京,苏裳音回国了,你知道吗?
5
梁西聿口中的苏裳音,我并不认识。
但我敏感地从贺彦京陡然变化的表情猜到了个大概——
前女友。
事实证明,我猜得没错。
没过两个月,苏裳音空降到云创,成了运营总监。
公司欢迎会上,她侃侃而谈。
随手撩拨栗色波浪卷发,散发出的香水味和她本人一样明媚自信。
散场后,贺彦京十分罕见地叫住了我。
林窈,你过来一下。
这还是第一次在公司、在周围都是同事的情况下,贺彦京主动叫我。
我受宠若惊。
以为是自己前段时间通过实习考核转了正,贺彦京终于对我的工作有了认可。
原来小会议室里还有第三个人在。
彦京,这就是你说的结婚对象?你老婆?
苏裳音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樱红色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手背。
她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语气轻蔑:
怎么几年不见,眼光差成这个样子?
就算要做戏给我看,好歹也找个能让我心服口服的人吧?
我从没见过这样不冷静、不理智的贺彦京。
他一步步走向我,冷笑一声:
心服口服吗?你看好了。
贺彦京吻了我。
他用了力,咬得我嘴唇有点疼。
这算我们之间的初吻吗?
我不知道。
在我的认知中,初吻应该是美好的。
至少不应该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变成一种发泄情绪的手段。
我落荒而逃。
满脑子都是苏裳音最后的话:
彦京,别自欺欺人了,你真的能像当初喜欢我的那样喜欢她吗?
沉默许久,他道:
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
贺彦京的话像一根刺扎入我的心脏。
当年穿上那套不合身的婚纱,我只觉满心欢喜,时至今日,才感受到了窒息与无力。
面对我时,贺彦京似乎总是情绪稳定。
因为不爱,因为不在意。
我们之间连架都没正经吵过。
一直都是我在勉强,永远都是我在妥协。
我抚摸着桌上有些褪色的相框。
照片里是十五岁的我。
那年贺彦京高考考了理科状元,我妈非要让我跟着沾沾光。
那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也是唯一一张。
照片背面,是我十岁时写下的话——
贺彦京,我来找你了。
近十年时间,我锲而不舍地追逐在贺彦京身后。
怀着满腔孤勇,却一次次被他伤得头破血流。
我累了,也怕了。
和贺彦京契约结婚的第二年。
我突然不想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