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滤净器的指示灯稳定地闪烁着绿色，吴凡却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面前是一片完美的森林。
阳光穿过北美红杉的树冠，投下斑驳的光影，和他在资料库里看过的加州国家公园一模一样。
脚下的土壤松软，散发着潮湿的泥土芬芳。
唯一的区别是，这里太安静了。
没有鸟鸣，没有虫嘶，甚至没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静得像一幅画，一幅被抽走了灵魂的立体画。
“读数怎么样？”
耳机里传来老陈沙哑的声音。
他正靠在登陆舱的舱门边，能量步枪抱在怀里，姿态懒散，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
吴凡蹲下身，将三棱探针插入土壤。
腕式电脑的屏幕上，数据流飞速刷新。
“有机物含量3.2%，氮磷钾比例完美，湿度47%……和上一个目标，C-117，数据重合度99.8%。”
吴凡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微生物检测……零。
依然是零。”
“我就知道，”老陈哼了一声，“又是一个‘回响’。
联合理事会那帮官僚，真该亲自下来闻闻这死气沉沉的土。
他们管这叫‘人类的希望’？”
吴凡没有接话。
他拔出探针，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泥土。
作为一名初级勘测员，他没有资格质疑联合理事会的决策。
他的任务就是记录、采样、归档。
自从一百年前，人类乘坐“方舟”逃离枯竭的母星，他们就在这片陌生的星域里寻找新的家园。
然而，他们找到的只有“回响”。
一颗又一颗与地球环境参数几乎完全一致的行星，它们拥有大气、水、合适的温度，甚至连地貌都像是从地球某个角落复刻而来。
但它们全都是死的。
无菌的土壤，不含任何生命信息的水，以及这片大陆上疯长的、没有任何基因演化痕迹的植物。
它们就像一个个精致的舞台布景，等待着演员登场，但后台空无一人。
“编号G-214，勘测日志，”吴凡对着腕式电脑轻声记录，“地表环境安全，无有害气体，无异常辐射。
植被覆盖率85%，初步判断为北美红杉林地貌复刻。
生命信号……阴性。
重复，生命信号阴性。”
他站起身，望向森林深处。
那些巨树沉默地矗立着，像一支支巨大的墓碑。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攫住了他。
他总觉得，在这片过分的宁静之下，有什么东西在窥视。
“老陈，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
“哪儿都一样不对劲，”老陈不以为然，“就像个装修好了却从没人住过的房子，空得瘆人。
别想太多，小子。
干完活，回船上喝杯合成蛋白液，睡一觉就忘了。”
吴凡苦笑一下。
他忘不了。
每一次登陆“回响”，都像是在参观一座巨大的、属于人类的陵墓。
他忘不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
“我去前面取一点苔藓样本。”
吴凡指了指几十米外一块被绿色覆盖的岩石。
“小心点，别走远。
协议规定，目视距离不能超过五十米。”
老陈叮嘱道，举起步枪的战术目镜，扫视着周围。
“明白。”
吴凡提着样本采集箱，朝那块岩石走去。
他的靴子踩在厚厚的落叶层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些叶子不会腐烂，它们只是堆积在这里，像一层干燥的地毯。
他蹲在岩石前，小心地用镊子夹起一片苔藓。
它有着完美的叶绿素结构，却像塑料一样缺乏生命的柔韧。
就在他准备将样本放入密封袋时，一丝微弱的异响钻入他的耳朵。
不是风声，也不是动物的叫声。
那声音非常轻，像是指甲划过玻璃，尖锐而短暂。
吴凡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猛地回头，望向老陈的方向。
老陈依然靠在登陆舱旁，姿态没有丝毫变化。
是错觉吗？
吴凡皱起眉，侧耳倾听。
森林里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摇了摇头，或许是头盔里的通讯设备受到了某种干扰。
他将苔藓样本封好，放入采集箱，然后站起身准备返回。
就在这时，那声音又响了。
这一次更清晰，也更近。
仿佛就在他身后几米远的树丛里。
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带着一种黏腻的摩擦声。
吴凡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握紧了腰间的麻醉手枪，缓缓转过身。
身后的树丛纹丝不动，阳光下的阴影深邃如墨。
“老陈？”
他压低声音，对着通讯器呼叫。
没有回应。
“老陈，听到请回答！”
吴-凡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一丝不安开始蔓延。
通讯器里只有一片沙沙的电流声。
他立刻抬头望向登陆舱的方向。
那里空无一人。
老陈不见了。
刚才还靠在舱门边的那个高大身影，连同他那把从不离身的能量步枪，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一股寒意从吴凡的脊椎窜上头顶。
他立刻朝登陆舱冲去，五十米的距离从未如此漫长。
“老陈！”
他的喊声在静默的森林里显得格外突兀，却没有任何回音。
他冲到登陆舱前，地面上只有老陈站立时留下的两个浅浅的脚印。
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拖拽的迹象，更没有任何血迹。
就好像……他被一只无形的手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一样。
吴凡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立刻检查通讯设备。
信号被完全屏蔽了，屏幕上只剩下一片混乱的雪花点。
这不可能。
“回响”行星上从没有过信号干扰的记录。
它们的电磁环境像它们的地表一样，干净得令人发指。
他举起手腕，试图启动紧急信标，但腕式电脑的屏幕也花了，一行红色的乱码在数据流中一闪而过。
警告：检测到未知模因入侵……乱码只存在了不到半秒就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吴凡的大脑一片空白。
模因入侵？
那是什么？
是某种信息病毒？
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猛地抬头，环顾西周。
那些沉默的红杉巨树，此刻在他眼中仿佛都活了过来，每一道树皮的褶皱都像一张嘲弄的脸，每一片静止的树叶后都藏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协议要求他立刻返回登陆舱，锁闭舱门，等待救援。
这是最理智、最安全的选择。
但老陈……他不能把老陈一个人留在这里。
吴凡咬了咬牙，从腰间拔出麻醉手枪，打开了保险。
枪口射出的高压镇定剂对付大型野兽都绰绰有余，但此刻，这把枪能带给他的安全感微乎其微。
他必须找到老陈，或者至少，找到他消失的原因。
他小心翼翼地绕着登陆舱走了一圈，仔细检查着地面。
终于，在一片厚厚的落叶下，他发现了一点异常。
那是一道划痕。
一道很深、很新的划痕，刻在一块被落叶半掩的石头上。
划痕的形状不像是自然形成，更像是一个符号，一个仓促间刻下的符号。
吴-凡蹲下身，拨开落叶。
那是一个不完整的箭头，箭头指向森林的深处。
是老陈留下的！
这个发现让吴凡精神一振。
老陈还活着，他遇到了某种情况，并且在被迫离开时留下了线索。
他顺着箭头的方向望去，森林深处幽暗一片，仿佛巨兽张开的大口。
协议、理智、恐惧，都在警告他不要过去。
但他想起了老陈那张总是带着嘲讽笑容的脸，想起了老陈在他第一次执行任务紧张到呕吐时，递给他的一瓶水。
“小子，记住，我们是勘测员，不是机器。
数据是死的，人是活的。”
吴凡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
他检查了一下手枪的能量，然后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片指向未知的静默之森。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登陆舱那光滑的金属外壳上，一道和他刚刚在石头上看到的、一模一样的划痕，正在缓缓浮现，像一道无声的烙印。
他面前是一片完美的森林。
阳光穿过北美红杉的树冠，投下斑驳的光影，和他在资料库里看过的加州国家公园一模一样。
脚下的土壤松软，散发着潮湿的泥土芬芳。
唯一的区别是，这里太安静了。
没有鸟鸣，没有虫嘶，甚至没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静得像一幅画，一幅被抽走了灵魂的立体画。
“读数怎么样？”
耳机里传来老陈沙哑的声音。
他正靠在登陆舱的舱门边，能量步枪抱在怀里，姿态懒散，眼神却像鹰一样锐利。
吴凡蹲下身，将三棱探针插入土壤。
腕式电脑的屏幕上，数据流飞速刷新。
“有机物含量3.2%，氮磷钾比例完美，湿度47%……和上一个目标，C-117，数据重合度99.8%。”
吴凡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微生物检测……零。
依然是零。”
“我就知道，”老陈哼了一声，“又是一个‘回响’。
联合理事会那帮官僚，真该亲自下来闻闻这死气沉沉的土。
他们管这叫‘人类的希望’？”
吴凡没有接话。
他拔出探针，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泥土。
作为一名初级勘测员，他没有资格质疑联合理事会的决策。
他的任务就是记录、采样、归档。
自从一百年前，人类乘坐“方舟”逃离枯竭的母星，他们就在这片陌生的星域里寻找新的家园。
然而，他们找到的只有“回响”。
一颗又一颗与地球环境参数几乎完全一致的行星，它们拥有大气、水、合适的温度，甚至连地貌都像是从地球某个角落复刻而来。
但它们全都是死的。
无菌的土壤，不含任何生命信息的水，以及这片大陆上疯长的、没有任何基因演化痕迹的植物。
它们就像一个个精致的舞台布景，等待着演员登场，但后台空无一人。
“编号G-214，勘测日志，”吴凡对着腕式电脑轻声记录，“地表环境安全，无有害气体，无异常辐射。
植被覆盖率85%，初步判断为北美红杉林地貌复刻。
生命信号……阴性。
重复，生命信号阴性。”
他站起身，望向森林深处。
那些巨树沉默地矗立着，像一支支巨大的墓碑。
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攫住了他。
他总觉得，在这片过分的宁静之下，有什么东西在窥视。
“老陈，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
“哪儿都一样不对劲，”老陈不以为然，“就像个装修好了却从没人住过的房子，空得瘆人。
别想太多，小子。
干完活，回船上喝杯合成蛋白液，睡一觉就忘了。”
吴凡苦笑一下。
他忘不了。
每一次登陆“回响”，都像是在参观一座巨大的、属于人类的陵墓。
他忘不了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
“我去前面取一点苔藓样本。”
吴凡指了指几十米外一块被绿色覆盖的岩石。
“小心点，别走远。
协议规定，目视距离不能超过五十米。”
老陈叮嘱道，举起步枪的战术目镜，扫视着周围。
“明白。”
吴凡提着样本采集箱，朝那块岩石走去。
他的靴子踩在厚厚的落叶层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些叶子不会腐烂，它们只是堆积在这里，像一层干燥的地毯。
他蹲在岩石前，小心地用镊子夹起一片苔藓。
它有着完美的叶绿素结构，却像塑料一样缺乏生命的柔韧。
就在他准备将样本放入密封袋时，一丝微弱的异响钻入他的耳朵。
不是风声，也不是动物的叫声。
那声音非常轻，像是指甲划过玻璃，尖锐而短暂。
吴凡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猛地回头，望向老陈的方向。
老陈依然靠在登陆舱旁，姿态没有丝毫变化。
是错觉吗？
吴凡皱起眉，侧耳倾听。
森林里又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摇了摇头，或许是头盔里的通讯设备受到了某种干扰。
他将苔藓样本封好，放入采集箱，然后站起身准备返回。
就在这时，那声音又响了。
这一次更清晰，也更近。
仿佛就在他身后几米远的树丛里。
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带着一种黏腻的摩擦声。
吴凡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握紧了腰间的麻醉手枪，缓缓转过身。
身后的树丛纹丝不动，阳光下的阴影深邃如墨。
“老陈？”
他压低声音，对着通讯器呼叫。
没有回应。
“老陈，听到请回答！”
吴-凡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一丝不安开始蔓延。
通讯器里只有一片沙沙的电流声。
他立刻抬头望向登陆舱的方向。
那里空无一人。
老陈不见了。
刚才还靠在舱门边的那个高大身影，连同他那把从不离身的能量步枪，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一股寒意从吴凡的脊椎窜上头顶。
他立刻朝登陆舱冲去，五十米的距离从未如此漫长。
“老陈！”
他的喊声在静默的森林里显得格外突兀，却没有任何回音。
他冲到登陆舱前，地面上只有老陈站立时留下的两个浅浅的脚印。
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拖拽的迹象，更没有任何血迹。
就好像……他被一只无形的手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一样。
吴凡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立刻检查通讯设备。
信号被完全屏蔽了，屏幕上只剩下一片混乱的雪花点。
这不可能。
“回响”行星上从没有过信号干扰的记录。
它们的电磁环境像它们的地表一样，干净得令人发指。
他举起手腕，试图启动紧急信标，但腕式电脑的屏幕也花了，一行红色的乱码在数据流中一闪而过。
警告：检测到未知模因入侵……乱码只存在了不到半秒就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吴凡的大脑一片空白。
模因入侵？
那是什么？
是某种信息病毒？
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猛地抬头，环顾西周。
那些沉默的红杉巨树，此刻在他眼中仿佛都活了过来，每一道树皮的褶皱都像一张嘲弄的脸，每一片静止的树叶后都藏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协议要求他立刻返回登陆舱，锁闭舱门，等待救援。
这是最理智、最安全的选择。
但老陈……他不能把老陈一个人留在这里。
吴凡咬了咬牙，从腰间拔出麻醉手枪，打开了保险。
枪口射出的高压镇定剂对付大型野兽都绰绰有余，但此刻，这把枪能带给他的安全感微乎其微。
他必须找到老陈，或者至少，找到他消失的原因。
他小心翼翼地绕着登陆舱走了一圈，仔细检查着地面。
终于，在一片厚厚的落叶下，他发现了一点异常。
那是一道划痕。
一道很深、很新的划痕，刻在一块被落叶半掩的石头上。
划痕的形状不像是自然形成，更像是一个符号，一个仓促间刻下的符号。
吴-凡蹲下身，拨开落叶。
那是一个不完整的箭头，箭头指向森林的深处。
是老陈留下的！
这个发现让吴凡精神一振。
老陈还活着，他遇到了某种情况，并且在被迫离开时留下了线索。
他顺着箭头的方向望去，森林深处幽暗一片，仿佛巨兽张开的大口。
协议、理智、恐惧，都在警告他不要过去。
但他想起了老陈那张总是带着嘲讽笑容的脸，想起了老陈在他第一次执行任务紧张到呕吐时，递给他的一瓶水。
“小子，记住，我们是勘测员，不是机器。
数据是死的，人是活的。”
吴凡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
他检查了一下手枪的能量，然后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片指向未知的静默之森。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登陆舱那光滑的金属外壳上，一道和他刚刚在石头上看到的、一模一样的划痕，正在缓缓浮现，像一道无声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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