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青岚宗杂役处，空气中弥漫着凉水、泥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泔水味。
挑水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后山清泉进发，脚步声杂乱，哈欠连天，像一群被生活毒打了整夜的游魂。
楚昭然却精神抖擞，走在一群游魂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他扛着两个硕大的木桶，脚步轻快（相对而言），眼神贼亮，像一只发现了巨型胡萝卜的兔子。
他怀里贴身藏着那只手镯，感觉它今天格外“顺眼”，连带着看脚下坑坑洼洼的山路，都充满了“练功资源”的亲切感。
“嗯，左边这块石头棱角分明，一看就适合用来磕小腿胫骨，淬炼效果肯定拔群！”
“右边那个小斜坡，坡度适中，摔下去能完美实现‘前滚翻两周半接脸刹’，对颈椎灵活性是个考验！”
“前面那片鹅卵石地……嘶，豪华VIP练功区啊！
这要是滚一圈下来，全身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淬炼！”
楚昭然在心里飞快地规划着“今日份摔跤路线图”，脸上洋溢着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悲壮与兴奋交织的复杂表情。
“楚废柴，傻乐什么呢？
捡着灵石了？”
旁边一个相熟的杂役弟子看他嘴角咧到耳根，忍不住问道。
“灵石？
格局小了！”
楚昭然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眼神里闪烁着智慧（或者说沙雕）的光芒，“我在寻找通往‘铜皮铁骨’的捷径！
看见没，这些石头，这些坡，都是我的磨刀石！”
杂役弟子：“？？？”
他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眼神里充满了对智障的同情和“莫挨老子”的警惕。
完了，这楚废柴不仅灵根废，脑子也摔出毛病了。
楚昭然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他深吸一口气，瞄准了第一块“磨刀石”——一块凸出路面、棱角分明的花岗岩。
“为了神功！
为了抢饭不挨揍！
拼了！”
他心中呐喊，然后……左脚拌右脚，以一种极其刻意、浮夸到姥姥家的姿势，朝着那块石头就“哎呀”一声扑了过去！
噗嗤！
“嗷——！”
膝盖骨与花岗岩的亲密接触，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闷响。
剧痛瞬间首冲天灵盖！
楚昭然疼得眼泪差点飙出来，抱着膝盖在地上缩成一团，像只被开水烫了的虾米。
“嘶哈……嘶哈……” 他倒抽着凉气，感觉骨头都要裂了。
周围一片寂静，所有杂役弟子都停下了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大清早主动碰瓷石头的狠人。
“看什么看？
没见过晨练啊？”
楚昭然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嘴硬。
他一边揉着剧痛的膝盖，一边紧张地感受着怀里的手镯和磕到的部位。
来了！
来了！
一股熟悉的、温润的暖流，虽然微弱得像寒冬腊月里的一口气，但真真切切地从膝盖磕碰处渗了进来！
它像一只温柔的小手，轻轻抚过那钻心的痛处，所过之处，疼痛如同冰雪消融般快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嗯，被按摩过后的酸麻舒爽感？
更关键的是，随着这股暖流的出现，脑海中那幅《锻骨篇》的经络图仿佛被激活了！
那丝微弱的气息，竟然真的开始自发地、笨拙地朝着图上的第一个节点——位于膝盖附近的某个穴位——缓缓汇聚、冲击！
虽然冲击力弱得如同蚍蜉撼树，效果微乎其微，但楚昭然清晰地“看”到了这个过程！
“成了！
真成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膝盖的余痛，楚昭然差点一蹦三尺高，“虽然疼是真疼，但这买卖……划算啊！”
他感觉自己的膝盖骨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极其稀薄的铜粉包裹了一下，虽然下一秒就散了，但那种“变硬了一丢丢”的错觉，让他无比振奋。
接下来的挑水路，就成了楚昭然的个人花样摔跤（碰瓷）表演秀。
“哎哟！”
在小斜坡上脚下一滑，表演了一个标准的“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升级版”，附带两个前滚翻。
“咚！”
在鹅卵石地上“不小心”踩到一块圆石，整个人像失控的陀螺一样旋转着摔倒在地，与大地母亲来了个全方位无死角的拥抱。
“啪叽！”
过独木桥（其实就是根烂木头）时“脚滑”，上演了一出“铁板桥接托马斯全旋（失败版）”，最后以脸着地收尾。
每一次摔跤，都伴随着或高或低的惨叫和闷响。
每一次撞击，都换来一股微弱但真实的暖流，以及暖流对特定骨骼节点的笨拙冲击。
楚昭然痛并快乐着，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正在被反复捶打的铁胚，每一次捶打都离“铜皮铁骨”更近一步……大概吧。
周围的杂役弟子们己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麻木，再到后来的……憋笑。
他们看着楚昭然像个人形不倒翁（但经常倒）一样，在崎岖的山路上跌跌撞撞，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前进，水桶里的水洒了又装，装了又洒。
“楚废柴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可能是昨天馍馍掉泔水桶，打击太大？”
“我看是想引起慕师妹注意吧？
用这种……呃，别致的方式？”
“拉倒吧，慕师妹能看上这种走路自带摔跤特效的？”
窃窃私语和压抑的笑声不时传来。
楚昭然充耳不闻，他正沉浸在“自虐式修炼”的奇妙快感中。
他甚至开始总结经验： “嗯，膝盖磕石头效果最好，暖流最明显，就是太疼……” “摔屁股墩儿冲击的是尾椎和盆骨，暖流弱一点，但面积大……” “脸着地……算了，这个体验太差，下次尽量避免……”当他终于拖着浑身淤青（暖流能止痛消肿，但痕迹还在）、衣服破了好几处、水桶只剩半桶水（大部分都贡献给山路了）的狼狈身躯回到杂役处时，不出意外地收获了管事王胖子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和克扣午饭的惩罚。
楚昭然耷拉着脑袋，一副虚心受教（实则神游天外）的模样。
他不在乎那点黑面馍馍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浑身充满了……嗯，摔跤的力量！
他甚至觉得，赵大虎那沙包大的拳头，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这个危险的念头刚冒出来，赵大虎那魁梧的身影就堵在了他回破茅屋的路上，身后还跟着两个狗腿子。
“哟，这不是咱们的‘摔跤小王子’楚废柴吗？”
赵大虎抱着胳膊，一脸嘲讽，“大清早演猴戏给谁看呢？
皮痒了是吧？”
楚昭然脚步一顿，看着赵大虎那比自己大腿还粗的胳膊，心里那点刚冒头的“力量感”瞬间缩了回去。
理智（或者说怂）告诉他，现在硬刚还是送菜。
“赵师兄说笑了，我那是……路不平。”
楚昭然试图蒙混过关。
“路不平？
我看是你脑子不平！”
赵大虎狞笑一声，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就朝楚昭然肩膀推搡过来，“昨天害老子差点没端稳汤碗，今天又在这碍眼！
给老子滚开！”
这一下力道十足，要是以前，楚昭然铁定被推个西脚朝天。
然而，就在赵大虎的手掌即将触碰到他肩膀的瞬间，楚昭然脑海中《锻骨篇》的经络图猛地一闪！
昨天摔跤积攒的、沉淀在身体里极其微弱的赤铜之气，像是受到了威胁的刺激，本能地朝着被攻击的位置——肩膀汇聚！
虽然稀薄得可怜，但确确实实形成了一层极其微弱的、无形的“气膜”！
砰！
赵大虎的手掌结结实实地推在了楚昭然肩膀上。
预想中楚废柴倒飞出去的场景没出现！
楚昭然只感觉肩膀像是被一块厚实的湿棉布砸了一下，一股大力传来，让他“蹬蹬蹬”连续后退了三大步才稳住身形，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肩膀更是火辣辣的疼，但……骨头没散架！
人也没倒！
他居然硬生生扛住了赵大虎这带着怒气的一推！
赵大虎愣住了，他感觉自己刚才像是推在了一块浸了水的厚木头上，滑不溜丢还带着点韧劲？
这跟他印象中一推就倒的楚废柴完全不一样！
两个狗腿子也傻眼了。
楚昭然自己也懵了，低头看看自己的肩膀，又看看赵大虎，再看看自己的手，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猛地冲上头顶！
“卧槽！
真有用！”
他差点喊出来。
虽然疼，虽然差点吐血，但他扛住了！
《锻骨篇》！
赤铜之气！
真的在起作用！
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丝！
赵大虎看着楚昭然脸上那副“见了鬼又像是捡了钱”的诡异表情，心里莫名有点发毛，随即恼羞成怒：“妈的，还敢硬撑？
老子看你有多硬！”
他抡起拳头，就要动真格的。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悦耳，如同山涧泉水般的声音响起： “赵大虎，宗门戒律，禁止私斗。
你是想去刑堂领罚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外门弟子青衫的少女正站在不远处。
她身姿窈窕，面容清丽，尤其是一双眸子，清澈剔透，此刻正带着一丝不悦看向赵大虎。
正是慕云霜！
赵大虎的拳头僵在半空，脸上表情瞬间从凶狠变成了谄媚：“哎哟，是慕师妹啊！
误会，误会！
我就是跟楚师弟开个玩笑，切磋一下，增进感情嘛！”
他狠狠地瞪了楚昭然一眼，带着狗腿子悻悻地走了。
危机解除。
楚昭然松了口气，看向慕云霜，刚要道谢，却见对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破破烂烂、沾满泥土的衣服和额角新添的淤青上，秀眉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楚师弟，你……没事吧？”
慕云霜的声音依旧清冷，但似乎多了一丝疑惑。
她记得楚昭然虽然灵根差，但以前干活还算利索，怎么今天看着……像是刚从泥坑里捞出来的难民？
“没事！
没事！
多谢慕师姐解围！”
楚昭然赶紧摆手，露出一个自认为灿烂（实则因为脸上有泥显得有点滑稽）的笑容，“我这是……嗯，晨练！
对，晨练！
效果显著！”
慕云霜：“……？”
晨练把自己练成这样？
她看着楚昭然那亮得吓人的眼睛，总觉得这位楚师弟今天怪怪的。
她微微颔首，没再多问，转身离去，青衫飘动，留下淡淡的清香。
楚昭然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额角的淤青，又感受了一下肩膀的酸痛和体内那丝微弱的赤铜之气，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值了！
这顿摔，挨得真值！
赵大虎，等着吧，下次见面，谁推谁还不一定呢！”
他挺首了腰板（虽然还有点疼），雄赳赳地走向自己的破茅屋，准备研究一下晚上加练（摔跤）计划。
阳光落在他沾满泥巴的背影上，那枚贴身的手镯，似乎也散发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满意的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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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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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硬生生扛住了赵大虎这带着怒气的一推！
赵大虎愣住了，他感觉自己刚才像是推在了一块浸了水的厚木头上，滑不溜丢还带着点韧劲？
这跟他印象中一推就倒的楚废柴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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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差点喊出来。
虽然疼，虽然差点吐血，但他扛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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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虎看着楚昭然脸上那副“见了鬼又像是捡了钱”的诡异表情，心里莫名有点发毛，随即恼羞成怒：“妈的，还敢硬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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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虎的拳头僵在半空，脸上表情瞬间从凶狠变成了谄媚：“哎哟，是慕师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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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狠狠地瞪了楚昭然一眼，带着狗腿子悻悻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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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楚昭然虽然灵根差，但以前干活还算利索，怎么今天看着……像是刚从泥坑里捞出来的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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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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