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聊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到楼下张妈悄悄抹眼泪的动作。
此刻城郊的小平房里，苏晚翠正端着热水，小心翼翼地喂刘春桃喝水，刘春桃喝了两口就开始咳嗽，苏晚翠赶紧拍着她的背，急得眼圈发红。
刘春桃的咳嗽声越来越急，像破风箱被猛拽，她突然身子一歪，头靠在苏晚翠胳膊上，手里的搪瓷碗“哐当”掉在地上，热水洒了苏晚翠一裤腿。
“妈！
妈你怎么了？”
苏晚翠伸手扶着刘春桃的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她晃了晃刘春桃的肩膀，“妈，你醒醒！”
刘春桃眼皮紧闭，嘴唇发白，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晚翠慌得手脚发软，她跌跌撞撞跑到门口，拉开木门就往邻居王奶奶家冲，一边跑一边喊：“王奶奶！
王奶奶你快出来！
我妈晕过去了！”
王奶奶正坐在院子里缝衣服，听见喊声赶紧放下针线跑出来：“咋了咋了？
春桃咋晕了？”
“我不知道，刚喝了口水就咳晕了！”
苏晚翠拉着王奶奶的手往家跑，声音发颤，“王奶奶你快帮我看看！”
两人冲进屋里，王奶奶伸手探了探刘春桃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颈动脉，脸色一沉：“不行，得赶紧送医院！
晚翠你别慌，我去叫你李叔开车！”
王奶奶说着就往外跑，苏晚翠跪在床边，把刘春桃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腿上，双手紧紧攥着她的手：“妈，你别吓我，咱们马上就去医院，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没几分钟，王奶奶就领着开三轮车的李叔过来了。
李叔把车停在门口，和苏晚翠、王奶奶一起，小心翼翼地把刘春桃抬到车上铺好的棉被上。
苏晚翠坐在旁边，一手扶着刘春桃的头，一手帮她拢着外套，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滴在刘春桃的衣服上。
三轮车“突突突”地往市区医院开，夜风刮在苏晚翠脸上，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只盯着刘春桃苍白的脸，心里一遍遍地祈祷。
到了医院急诊室，护士推着担架床跑过来，把刘春桃推进抢救室。
苏晚翠想跟着进去，被护士拦住：“家属在外边等，医生会出来说情况。”
苏晚翠只能站在抢救室门外，双手攥得紧紧的，指节泛白。
王奶奶站在她旁边，拍了拍她的背：“晚翠别担心，春桃命硬，会没事的。”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摘下口罩走出来。
苏晚翠赶紧迎上去：“医生！
我妈怎么样了？”
医生叹了口气：“病人是急性肺炎引发的呼吸衰竭，暂时稳住了，但得马上做手术，不然随时有危险。
手术费加上后续治疗，大概需要五万块，你们赶紧准备钱，明天一早就要安排手术。”
“五万块？”
苏晚翠眼睛一下子睁大，她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发颤，“医生，能不能少点？
我们家没那么多钱……这是最低费用了，”医生皱了皱眉，“手术不能拖，你们尽快凑钱，要是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后果很严重。”
医生说完就走了，苏晚翠站在原地，腿一软差点摔倒，王奶奶赶紧扶住她：“晚翠你别慌，五万块咱们慢慢凑，你先想想能找哪些亲戚借。”
苏晚翠点点头，脑子里飞速想着能借钱的亲戚。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三婶，三婶家开了个小超市，条件还算不错。
第二天一早，苏晚翠把刘春桃托付给王奶奶照看，自己揣着仅有的十块钱，坐公交车去三婶家。
到了三婶家的超市，三婶正坐在收银台里嗑瓜子。
“三婶。”
苏晚翠走过去，声音有点低。
三婶抬头看见她，撇了撇嘴：“哟，这不是晚翠吗？
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是不是又来借钱了？”
苏晚翠攥了攥衣角，鼓起勇气说：“三婶，我妈昨天咳晕了，医生说要做手术，需要五万块，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我以后一定还你。”
“五万块？”
三婶把瓜子壳往地上一吐，双手抱胸，“晚翠你没睡醒吧？
我哪有那么多钱给你？
你妈那病多少年了，就是个填不满的窟窿，你还敢给她做手术？
我看你就是想把我也拖进去！”
“不是的三婶，”苏晚翠急得眼泪快出来了，“医生说做完手术就能好，我真的会还你的，我可以给你打工抵债！”
“打工抵债？”
三婶冷笑一声，站起来走到苏晚翠面前，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一个月挣那点钱，还不够我家买米的！
我看你就是穷疯了，想攀高枝借我的钱！
告诉你，没有！
你赶紧走，别在我这儿耽误生意！”
苏晚翠还想再说什么，三婶首接拿起旁边的扫帚往她身上挥：“走不走？
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苏晚翠往后退了几步，眼泪掉了下来：“三婶，你怎么能这样……我怎样了？”
三婶把扫帚往地上一扔，“我还能把家底都给你不成？
你妈那病就是活该，谁让她没钱还硬撑着！
赶紧走！”
苏晚翠咬了咬下唇，转身跑出了超市。
她没回家，又去了二叔家。
二叔开了个修理铺，见到苏晚翠来，脸色有点不自然。
“二叔，我妈要做手术，需要五万块，你能不能借我点？”
苏晚翠低着头，声音很小。
二叔挠了挠头，叹了口气：“晚翠啊，不是二叔不借你，你也知道，我儿子明年要结婚，彩礼钱还没凑够呢，实在没多余的钱。
你要不找别人再问问？”
“二叔，我己经找过三婶了，她不借我……”苏晚翠抬起头，眼里满是恳求，“你就借我一点行不行？
哪怕一千块也好。”
二叔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钱递给她：“晚翠，二叔就这点钱了，你拿着买点吃的，别饿坏了。
钱的事，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苏晚翠看着那五十块钱，没接，眼泪又掉了下来：“二叔，五十块不够……那我也没办法了，”二叔把钱塞到她手里，“你赶紧走吧，我还要干活呢。”
说完就转身进了修理铺，关上了门。
苏晚翠攥着那五十块钱，站在门口，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走在街上，看着来往的行人，不知道该去哪里凑钱。
路过家门口时，王奶奶正好从外面回来，看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赶紧走过来：“晚翠，借钱怎么样了？”
苏晚翠摇了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三婶不借我，还骂我，二叔只给了我五十块……王奶奶，我该怎么办啊？
我妈还在医院等着手术费呢。”
王奶奶叹了口气，拉着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晚翠别灰心，咱们再想想办法。
对了，我突然想起个事，当年你妈生你的时候，不是在和平医院吗？
我记得那时候有个护士跟我唠嗑，说医院里好像有过抱错娃的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苏晚翠愣了一下，抬头看着王奶奶：“抱错娃？
什么意思？”
“就是说可能把别人家的孩子抱错了呗，”王奶奶拍了拍她的手，“不过那都是老早的事了，我也就听护士随口一说，不知道跟你有没有关系。
你要是实在没办法，或许可以去医院问问？”
苏晚翠皱着眉，心里乱糟糟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刘春桃的手术费，没心思想别的：“王奶奶，我先去医院看看我妈，等以后再说吧。”
她站起来，跟王奶奶说了声谢谢，就往医院跑。
到了医院，护士拦住她：“家属，手术费准备好了吗？
医生说今天必须安排手术，不然病人情况会恶化。”
苏晚翠咬了咬下唇：“护士，能不能再缓两天？
我还在凑钱……缓不了，”护士摇了摇头，“病人现在靠呼吸机维持，多拖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你要是实在凑不到钱，只能办理出院，但出院的话，病人可能撑不过今晚。”
苏晚翠的腿一下子软了，她扶着墙，眼泪止不住地掉。
她看着抢救室的方向，心里又急又痛，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这时，王奶奶突然跑了过来，手里攥着一个布包：“晚翠！
晚翠！
我把我攒的养老钱拿出来了，有三千块，你先拿着，不够咱们再想办法！”
苏晚翠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零钱和皱巴巴的纸币。
她看着王奶奶，眼泪掉得更凶了：“王奶奶，这是你的养老钱，我不能要……什么能不能要的，”王奶奶把布包往她手里塞，“春桃是个好姑娘，不能就这么没了！
你拿着钱赶紧去交，不够的话，我再去跟其他邻居问问！”
苏晚翠攥着布包，心里又暖又酸。
她知道三千块离五万块还差很多，但至少有了一点希望。
她擦了擦眼泪，对王奶奶说：“王奶奶，谢谢你，我一定会把钱还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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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王奶奶，眼泪掉得更凶了：“王奶奶，这是你的养老钱，我不能要……什么能不能要的，”王奶奶把布包往她手里塞，“春桃是个好姑娘，不能就这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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